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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孤独
来源:读者时代 | 作者:冯粒粒 | 发布时间: 2023-05-30 | 71334 次浏览 | 分享到:

 

  已经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了。一个人,一盏灯,一本发黄的稿纸,一支握在手中已明感生疏的笔。而今夜,还有穿透窗棂的风鸣,如低沉而又狂吼的呜咽,在这个暗夜,竟与我心灵深处某一种声音不谋而合。轻离网络的虚华,我又是那个彩衣之后素面清衣的女子,凝重的表情游离的神彩,缓缓地定格在苍白无色的背景里,麻木而又迟缓。那曾经以为会振臂高飞的双翅,却原来不过是系于衣间的裙带,在风过影动的瞬间翩翩飞起,复又长久地归于沉寂。那一直被我凝视的眼神,我曾天真地以为它顾扮飞扬过,可今夜看时,它的黯淡却依然如此。

  

  从来如此。

  

  鸦片一样美妙的梦境之后,我知道,我又将失落。

  

  因为一度地想遗忘,我把自己深深地埋进时间的背后。网络是另一种烟头上的寂寞,吞吞吐吐,明明灭灭,茫然无归的日子我*着这样的麻醉在无疼无痛中走过。扮纯扮真扮浪漫,装酷装炫装冷漠。玫瑰和红葡萄酒,小夜曲和缠绵悱恻,失去的世界,蓦然得到的天堂,怦然的心动。徜徉在失而复得的青春,我不分昼夜的醉了。

  

  可是,我终将哭泣。隔着咫尺的天涯,我触不到你真实的手,又如何让你吻我火热的额。心还是痛了,我知道,麻醉已过,而我,又将清楚所有的痛苦,梦里的混沌,梦外的抑郁,最终会纷拥而至,压抑我日已不能的呼吸。脆弱的现实,我不能永远地无视。而逃脱的,只是某一个晨,某一个夜。

  

  而此刻,当我终于关上我的电脑,我的失落已化作抵触在滋长。我知道,它对我的诱惑已告一段落,或许因我再支不起最初的热情。这一刻,我是如此地疲惫,甚而颓唐,甚而悲怆。我悲怆地看我挣扎过的所有的痕迹,然后我悲怆地发现我还是站在当初的地方,一步竟也未曾走远。曾经以为接近的幸福,在我午夜伸开的十指间悄无踪影,我惶恐地发现那前一刻还让我心跳旋晕的感觉,此刻竟无从追忆。所有过的海誓山盟,都随着海的浪山的风把我推远,顷刻间就恍若隔世之音。而我,只能象孤独的行者,在一方属于自己的空气里释放着寂寞和空虚,弥漫着悲伤。在这个世界小之又小的一角,爱着所有不为人知的爱,憎着所有不为人知的恨。

  

  夜压下来,裹住我清冷的影子。坐在昏黄的灯圈里,夜更黑了。我喜欢这样的浓墨装钸的黑,让我能够平静地颤抖。暗潮袭来的一刻,我就像一个游魂,静静地浮走在黑暗的边缘,每一个笑容都可以化作泪水瞬间奔涌。对着镜子我看着那张昏黄的脸,陌生得让我心悸。是我吗?我又是谁呢?哪里是我曾经开始的地方,而我,又将归入哪里的一方尘土,在哪里生根,发芽,可会如我有过的梦幻?无从知晓。我问过的千百次的夜,它也无从知晓。或者我本就是一个游浮的水草,漂泊就是我今世的生命。不能选择,不能放弃,不能停在我想要停的岸,不能靠在我想靠的湾。这样的生命与我,是一种什么样的缘?而我,是否还要怀着感恩的心,祈祷下一个来世?

  

  我曾对夜发誓:来世,我定不为人。

  

  我曾对夜徇问:来世,倘不为人,我要为何?

  

  夜色浓重,我闭上眼,仿佛再不会有黎明。黑暗就在这一刻延伸成生命的永恒。那个孤单的哀魂,在夜弥漫的一刻高唱挽歌。没有听众,所有前生来世的花开花萎落于心上,夜帮我咀嚼,万般滋味。

  

  我永远都是那个最感孤独的女子,习惯着夜,爱着夜。它已经是我的血液,流进我的生命。

  

  用孤独祭奠青春的女子,夜是我舞动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