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有一种真情,可让你感动的泪流满面,感到温暖如春。它不同于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浪花如雪,那么醉人。人世间的这种真情流露,如沙源隐泉,细水长流,绵绵不断。当你明白过来时,早已满脸是泪。恰恰这种真情发生在我与父亲之间。
凌乱的小事没有记忆的必要就让它成为过去吧!但有种零乱,哪怕是过去的过去,在我心里却永远地停滞着,徘徊着,追忆着。或许这就是回忆吧!正是这种忆往昔,重复的激起了我想倾诉的一切与我父亲有关的故事。
我的父亲是个教师,他是个理智的人,是个有文学深度的人,是个在村里很有威望的人,也是个身有残疾的人。在我心中,他是个坚强的人,是一个称职的好父亲,好教师。他像天下父母一样教自己儿女读书,写作,做人。他是爱我的。可我却不止一次伤害了我的父亲。
记得这事发生在四年前。那时我刚好是十八岁少年,读高中二年级。我是一个不喜欢在学校里学习的孩子,有着叛逆的性格。由于一种误会,跟班主任吵架,本是件小事,可这小事却闹得满城风雨,传得我的亲友们全都知道了。说我指责班主任什么什么。当然我父亲肯定伤心多于生气。因为他也是教师啊。我以为没什么大事,也以为父亲不会怪我。可正好赶上清明节,很多亲戚们回来祭祖。当着众多亲友的面,我父亲责令我跪在我祖母坟前思过。同时还说真想"打死我"算了,不要这种不孝子,不读书还好还学坏,白养白教了……
我父亲是教师啊!是有修养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我哭了,两个多小时的长跪,脚麻木了,有余血的肿,动不了。眼泪模糊了一切,仿佛也模糊了我的倔强的性格底线。我想呐喊,我想愤怒,我想抱怨,我想争斗,我想解释,可代替的只有不争气的眼泪和嘈杂的场面。百般滋味,无人问津,残冰之后,孤独无助的感受。我在祖母坟前喝了很多烈酒,抗拒着一切责难,然后醉了,吐了。-----心里仍旧只有泪。那时好想我妈,可她恰恰在外工作赶不回来。我恨父亲,恨他说的那么沉重,那么绝望。而我不知的是他也在生气,也在流泪,也在绝望。是他那不孝子伤了他的心啊!
无语!说不尽,言不顺的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硬生生,冰冷冷,那是少年的泪吧!此刻。仿佛!眼前的冻结,像凝固的历史老人,顺逆皆然,照常书写;眼前的冻结,像主帝万物的死神到来,天月飞雪,越发苍凉,丝毫不理;眼前的冻结,像塑画大师的杰作,跪着的我,半醉着,旁边的众人有的劝,有的骂,喧嚣之声我充耳不闻,虚幻的样子,凝聚的样子,发白的样子。而这一切全是真的,真的。接着,我两位姑姑扶着我走着山路小径回家,恶毒的阳光想穿透我的身体,残酷的,裂开的痛,又那样的无声无息。我昏昏沉沉的走,差点连累我的两位姑姑掉下山崖。虽然此事已过好多年,可每当想起,仍旧惭愧万分,内疚十分。真不知两位姑姑是否还再责怪我那时的无知?
这事过后,我依然恨他,恨归恨。但我学习认真了很多,我体会到父亲恨铁不成钢的那种绝望。高考前,父亲说:考场如战场,胆要大心要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只要过了这关,才是你和家人可以松口气的时候。还说:人的一生无非学习和做事。做事为了更好的学习,学习为了更好的做事。做人亦如此。
可天意弄人,高考前三天我在班里玩球,不小心碰到玻璃,食指和中指被割了一个口,一小块皮连着肉插在玻璃上,钻心的痛啊!缝了几针,捆上了纱布,拿笔艰难。我恨,我恨我自己的不争气。生硬的手,低迷的心态,无形的压力,心里想着放弃了。我不服输却又在当时自甘堕落。分数下来,四百多分。我说:"不想去读了!"正是这句不想读了,又深深伤到我的父亲。付出全部心血和汗水养育的孩子,到头来就这么一句话给他这样一个交代。他的衰绝程度比我落榜的心还痛,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向我跪下了。而我!他的儿子接受不了。一个人疯狂的跑开了。留下了唯有两父子的泪。一滴一滴的溶在一起的泪。而我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何去何从。那种感学好像迷失的小鸟,飞在半空中找不到回家的路,找不到该去的地方。。。。。迷惘着,痛苦着。挣扎着。而我父亲的感受呢?自私的我就这样抛弃父亲的爱。独步行走。此时此刻想起仍旧内疚万分。却又不知所言。
人在失意的时候总是悲观的。低沉的。脆弱的。像朵被凋零。冷落的百合。静静地在自己世界。自己的角落里孤芳自赏;像颗渐渐枯萎的树。被齐腰砍下。只剩下剩余的生命倔强的生活着;像那课本上所言的猫头鹰。没有一个美丽的属于自己建筑的巢穴;像那虚伪的乌鸦装饰的背后只揭示着那可笑的丑陋。而我想忘了昨天和今天。也想忘了明天和后天。天下谁能知道今天是晴天还是雨天……老天是否仍旧。而人间却一天天老下去。正如此刻的我的父亲。
当我回家再看到父亲的时。他沉静的。眼里含着泪。通红的。头上的白发。脸上的皱纹。紧促的咳嗽,拿着烟的手颤抖着,有残疾的左脚僵硬着。十几年来我第一次看的如此清晰。眼前的我的父亲,眼前的就是我的父亲。您怎么突然间就老了那么多。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下,我重重的跪下了。您那颗望子成龙的心啊!我恨我自己不争气,让你老人家一个人来承担我的错,我的痛。天下哪有父亲向儿子下跪的,天下哪有儿子做错了事让父亲来下跪承担的!我深深的感到错了!
而你只静静地念着一首诗:秋渐紧,添离索。天正远,伤漂泊,叹十年心事,休休莫莫。岁月无多人易老,圪坤虽大愁难着。向黄昏,断送客魂消,城头角。"那嘶哑的声音,忍住疼痛的苦楚的声音。反复着,直到今天还不时的在我耳边徘徊着,跳动着。一切都如此的不言自明。那时的不知所措,等我明白过来时天空虽然依旧,可父亲你却一天天老下去。伤感的诗,充满寄托和期盼的诗正是你想说的一切呀!我的父亲啊!如今儿想问您还怪儿吗?
我的父亲啊。儿想,儿想向您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您老听到了吗?
转眼已是四年后了……
曾经以为我是看戏的,不是演戏的。因此上不了舞台,终究不是个主角,但此时此刻我想向天下做儿女的人说一句:一个人可以放弃爱情,随意选择友情,但唯有对父母的亲情是要绝对抉择的。那就是----要有一个真情孝敬的爱。
突然耳边又响起了我父亲的声音。那是我读小学六年级时,我父亲给我上的一课。我的父亲念着毛泽东的诗给我听: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千里来寻故地,旧貌换新颜……。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励志的诗,悬念中的哲理,胜利的歌。声声入耳,刻骨铭心。用心良苦的父亲啊!儿现在懂了!懂了!
搁笔之时。愿我父亲的声音能传给天下做父亲的人,愿天下做儿女的声音都是体谅父母的,孝敬父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