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喜欢曲靖这座城市的,因为有她。
十年前,带着梦想与希冀,从一个落后的小乡镇踏上曲靖的求学之路。在那时的眼中,曲靖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城市。面对着城市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总有这样一个念头: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也能成为这座城市的一员,工作、结婚、生子……
应该说十年前的我是单纯的,也是荣耀的。曲靖一中学子的光环在遥远的家乡好似传说,而我也简单地认为,自己会在这样一个广阔的舞台上秀出曼妙的舞姿,开创美好的未来,以答谢父母望子成龙的渴盼。可现实并不像想象中的一帆风顺,当初那点在小县城的优势在步入高中之后荡然无存。身边是来自各地的佼佼者,所有与好有关的东西都在很短的时间与我决裂,在我还来不及做好准备的刹那。
接下来的日子是平淡而忙碌的,一边是沉重的学业压力,一边是对外面世界的无限憧憬。的确,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无奈。我像所有被城市生活吞噬的年青生命一样,开始沉溺于都市夜晚的疯狂,并学会了撒谎和逃课,这在之前,是难以做到的。于是,曾有过那么一丝灵气的我,开始成为老师批评的对象,成绩也一落千丈。尽管也曾在假期时看到父母的辛劳而痛下决心,不再沉沦,可还是难以抗拒花花世界的诱惑,虚荣心也日渐蔓延。
日子就在这样的麻木与冲动中消逝。当所有人都在为高考没日没夜的奔忙时,我也开始有了对迷茫未来的深思。毕竟,对于像我这样祖辈生活在小乡镇的学子,金榜题名是唯一走向城市的通道。如果说这世上真存在宿命,我想我是信的。在高三那一年,我遇见了对我影响很大的人,暂且把那定位为恋爱吧。可就是这样一份并不很深也经不起任何考验的感情,却给了我动力和信心,而她也正是见证了我那段短暂恋情的人。那时的她在我眼里,只是恋爱对象的同桌加朋友,确切地说是可有可无的角色。可就是这样一个她,却成了我后来也许是毕生的挚爱。
收获总是向着用了心的人。在高考结果出来之后,我出人意料的考上了云南师范大学,而在之前的报考志愿上,班主任一直定性,如果要想有书读,我应该报考中专。在后来我才知道,爸妈为了班主任的这番话曾数日难以入眠。当然,在曲靖一中那条人才精品生产线上,考上师大的我至多只能算是合格产品。可爸爸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在我上大学的头几天请了亲朋好友到家做客。如果说人总是在挫折与失败中长大,我承认,那时我对成长开始有了肤浅的认识。而在我心里,我也一直在给自己打气:别让人看不起咱这个高考“超生”名额。
后来的事像所有人都能意料的那样,曾给过我帮助的女孩考上了省外的大学,我们有过的那一点微薄恋情也在大学的第一个中秋之夜画上了休止符。而她,恰巧跟我在同一个城市上学,并学校毗邻。在那一段灰色的岁月,她一直帮我走出失恋的黑暗,尽管我自己清楚地知道,那个远在西北的人也许从来就不曾喜欢过我,可我还是对曾经的拥有念念不忘。对她,我却怎么也喜欢不起来,甚至对她给予我的好视而不见。
人们说领悟总是在阵痛之后。为了践行自己那个为高考“超生”名额争口气的诺言,我开始努力锻炼自己,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竭尽全力书写来之不易的大学生活。因为我总坚信,那些考上名校的人四年之后不一定就都比我好,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她也在我的不经意间成为了过去的过去。大学生活的惬意伴着社会生活的流光异彩,我把自己打磨得至少在同学中是出众的,而在感情的路上,我一直是守着一个人的天荒地老。也许是在等待一份虚无,也可能是害怕自己驾驭爱情这把双刃剑的能力,怕伤害了别人的同时也把自己伤得更深。人们总说大学生活是恋爱的沃土,看着校园里一对对擦肩而过的身影,并不是没有过冲动,也曾有过天赐良缘,可每到关键一刻,总还是难以逾越心灵那道防线。
眼看着大学四年就要在爱情荒漠中干涸结束,她出现了。带着所有经受大学洗礼女生的成熟,真实地站在我的面前,才发现,眼前的人曾一度被疏远,甚至遗忘。一句你还好吗道出了故友重逢的喜悦和对往事的无限追忆。她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内向、自卑,也展现出了年青女性独有的魅力,而从她那唯一没变的小眼睛里,我看到了疲惫和难以捉摸的隐情,这在后来的交往中一一证实了我的猜想。
就这样,在频繁的交往中我们走到了一起。也跟所有大学恋爱一样,一起看书,一起吃东西,一起看电影,一起畅想未来,一起在起风的夜晚分享一个红薯……尽管,身边的好友都不看好我们的结合,她并不漂亮,也不善言辞,更不会像别的女生那样打扮,可我还是在感情的路上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快乐总是那样的短暂,平静甜美的生活终于还是被她眼中那一份隐情打破。原来,在我们失去联系的空白里,她结识了一位社会上的男朋友,在她疲惫不堪之后却难以摆脱,所以她总是在两个男人之间奔忙应对。事态也在无尽的纠缠中演变成刀兵相见,她最终站在了我的一边,而我却也为了这份感情付出了鲜血和人情,曾以为无懈可击的感情也多了一个吵嘴的借口。但我们还是在哭过痛过之后继续经营着那份迟到的恋情,并梦想着它能开花结果。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纠葛和血泪之后,我们也在彼此的家庭里名正言顺地扮演着未来女婿和儿媳的角色,并为了那个不老的传说辛勤耕耘,“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时间就在感情地震之后的重建中匆匆流过,大学生活已近尾声。找工作的忙碌替代了虚幻爱情的浪漫,我们也曾为了在一起一同报考公务员,可最后双双落榜。在这当中,她陪我去了个旧面试,那也成了我们在一起的岁月里唯一的一次远行,尽管很短暂,可却是那样的美丽、难以忘怀。眼看着就业机会日渐稀少,她家人动用了关系把她安排在曲靖农行,应该说这是份不错的工作,至少在曲靖是这样。而我也顶着压力四处奔波,在屡战屡败之后,大学一位老师帮我介绍了一份昆明市XX局的工作,那是我不中意的,这将意味着我和她天各一方,再说,一向自负的我总想着应该能找到更好的发展平台。可面对现实,我不得不低头,毕竟这是生活的需要。在这个人才过剩的年代,多少英雄无用武之地,何况我自己如此平凡,更谈不上什么英雄,除了欣然接受,我别无选择。
也许从她回曲靖工作的那一天起,注定了我们的爱恋将以悲剧结尾。可我们毕竟真的爱着对方,在分居两地的日子里,我们只能以电话维系着寂寥的生活,最奢侈的见面也就是每周一次。就这样,在曲靖与昆明之间,她来我往,辛苦奔忙,高额的电话费和车费时常把生活弄的很拮据,而对于如此遥遥无期的交往方式,她家人也渐渐反感,甚而反对,可她还是乐此不疲,抵着压力和我在一起。我知道,她真的用心爱过我!
对于涉世之初的我们,每天除了要花许多精力应对工作以及角色的转换之外,还得花时间抵御相思之苦。日复一日,我的坏脾气也越演越烈,常为了一些小事在电话里与她争吵,并百般指责原本很正常的失误,那时的我根本没想到,如此的争吵正一步一步把她往离别的路上推。她是无辜的,而我也是无奈的。在后来我才意识到,那时的我们,已经开始累了。那样的日子没持续多久,新的灾难再一次降临到我的头上。那是2004年的8月,爸爸查出患了癌症,对于像我这样从小没操多少心的人来说,那无疑是晴天霹雳。在接下来的一年多里,为了挽救爸爸的生命,她和她的家人付出了许多,我们那风雨飘摇的爱恋也暂时搁浅,在生死面前,处于片刻的稳定和安宁。
在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我的所有心思全放在了爸爸的病上,坏脾气也达到了极限,常常是对她大呼小叫,而她却总是默默承受着、努力着,无论在精神上还是物质上,她都尽了全力,因为她的善良,还有就是那残留的爱恋。可我们所有人的努力终归还是没有留住爸爸的生命,在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养育之恩的时候。而为了医病弄得家徒四壁的我,在操办爸爸的后事上得到了她和她亲人的大力援助,这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恩情!
怀着悲痛,怀着感激,怀着一颗被灾难击得粉碎的心,我回到了工作岗位,那时的我已从昆明市XX局调入省局,从事我原本梦寐以求的秘书工作,可我一点也振奋不起来。面对百废待兴,我一度不知所措,脾气暴躁得连我自己也无法理解。从那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我们几乎每天都在电话里争吵,有时是几小时,甚至是通宵,她家人也正式对我们的感情发出最后通牒。渐渐的,她也绝望了,在一个大吵之后的夜,她提出了分手,并很坚决地告诉我她已经不再爱我,那时的我怎么也无法接受如此巨大的刺激,何况在爸爸过世不久。我以为我会彻底崩溃,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在如此短的时间,亲情、爱情都相继离我而去,感觉到了世界末日,对未来看不到哪怕一丁点的希望,可我想到了妈妈,那个为了我和姐姐吃了一辈子苦的老人,爸爸不在了,我成了妈妈唯一的精神寄托,我不能!于是,我逐渐找回以前拥有的自信和上进,并竭尽全力挽留破碎边缘的爱情,我已失去太多太多,不想一无所有,可改变了的终归找不回来。在无尽的哀求之后,在她毅然拒绝我找关系把她从曲靖调上昆明之后,我们经营多年的爱恋寿终正寝!从此,我也彻底断了曲靖的路,断了对曲靖这座城市的无限眷恋。只能在每个疲惫的夜晚,梦回从前,回到曲靖这座绝缘的城市,回到最爱的人的身边……
没有她的日子,我开始翻看王小波的书,那是她喜欢的。“碰上了,爱上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办法了”,多么精辟的论断。
没有她的日子,我开始拒绝给任何女孩买嘉华的小茴饼,那是她爱吃。
没有她的日子,我对小眼睛的女孩总是会多一份好感,那是她独有的。
没有她的日子,我一有空就在网上漂,并只加曲靖的网友,总期寄有一天能在网上遇见她,尽管我清楚的知道,她从不上网。
没有她的日子,感觉时间好慢,夜晚好长。多少次想打个电话,可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没了我的打扰,她可能会找到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只要她过的比我好”这是我唯一对她的寄语,所幸,想念无罪,我可以在独处的日子,静静想念她,静静回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静静想念曲靖这座城市……
因为爱上一个人而爱上一座城市!我用失去最爱的人的代价领悟了这句话的精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