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个坚强的人,很慈祥;同时她也是个女人,有人说,是女人都会流泪,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从我记忆中,确实看到过母亲流过几次泪,每一次都那么伤心。
最早看到母亲伤心流泪是在舅舅去世的时候。舅舅是因为触电而死的;母亲知道消息后,哭得很历害,曾一度虚脱过去。母亲足足哭了好几天,直到后来怎么抽泣都没有眼泪,也许,她的眼泪已哭干了,也许,痛到深处而没有眼泪。等舅舅下葬后,母亲还经常到坟前去哭。当时我还小,刚上小学五年级;但也开始慢慢体会到一些人间真情;等母亲情绪好了一些,她跟我说了很多关于舅舅的事。以前家里穷,母亲生下姐姐和我时,没有什么补身子的东西,是舅舅天天用鱼网网一些泥鳅之类的鱼给母亲补身子,一直维持了好常时间。每每说到这里,母亲的眼泪总止不住;而她的那番话语也让我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听过母亲给我说过的一些舅舅的事后,我才明白,舅舅在母亲心中的份量,那一份兄妹情是任何事物都代替不了的!我理解母亲的心情,理解母亲的眼泪。
再后来看到母亲的眼泪是在父亲出事时。因为补贴家用,父亲跟着亲房的一个姑父到天津卖烤红薯。去的前两年都平安无事,谁知就在第三年,在一个冬天的晚上,父亲因为没有把煤炉子关死,而让煤气外泄,从而在睡觉时煤气中毒;幸好发现及时,保住了性命。后来因为经济的原因,父亲被姑父送回了家,母亲第一眼看到父亲时,只是眼泪一直在流,没有哭声。当时我还体会不出母亲的心情,只是后来明白了父亲的病情,才心头一紧。虽然父亲保住了性命,但不代表他从此没事;父亲因为吸入的煤气太久,已影响到了脑神经;当时他除了身体能动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智力,没有任何思维,甚至于不认识我们;只是母亲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医生说这种病重要的是调养,如果调养的好,就会恢复一些智力;调养不好,永远都是那样。当时父亲的身体很虚弱,而家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去给父亲补补身子。只是母亲每天早上都会调上一碗鸡蛋花给父亲喝,那还是当时家里最奢侈的东西。从父亲回家的第一天起,母亲几乎就没有休息过。有一个什么都需要别人照顾的父亲,还有当时还小的姐姐、我、弟弟三个小孩需要吃饭、读书。全靠母亲一人支撑着,家里的情况可想而知。可那时,只有父亲刚回家时看到母亲的一次眼泪后,母亲就再也没有在我们面前流过泪。也许是她不想让我们看到她悲伤的样子,想让我们看到一个坚强的母亲。但曾有多少个夜晚,我都听到了母亲对着父亲独自抽泣着。我知道,那些眼泪包含了许多;有对父亲的爱,有来自生活的压力,总之,有许许多多。后来因为家里情况,迫不得已,姐姐缀学了,跟别人出外打工。姐姐每次写信回家,都是我念给母亲听的,每次母亲听到姐姐的信,总是哽咽着。我知道,那是心疼姐姐,那是心疼的眼泪。可怜我那姐姐,13岁就跟着别人一起到外面去为家庭生活而奔波劳累,现在想起都心酸酸的!
家,靠母亲一人苦苦的支撑着。每天早上,父亲还是喝着母亲给他做的鸡蛋花。就这样过了两年,母亲的精心照顾感动了苍天,父亲的病全好了。在这两年里,我不知道母亲独自在黑夜里流过几次泪,不记得姐姐的来信让母亲哭过几次。但我记得,母亲那坚强的身影。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坚强,我就没有父亲;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坚强,我就没有家;如果不是因为母亲坚强,我们的生活也许就没了希望。现在每每想起那件往事,心里对母亲的敬爱又加重一份。
现在,我和弟弟都已长大工作了,姐姐也嫁人了,家里的生活也不再那么艰苦,再也没有看见过母亲的眼泪。家里的生活也有了许多的欢笑。记得去年回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我们家什么东西最好吃?”
“鸡蛋花最好吃!”
父亲说,当时,他可能想都没想就说了。听后,一家人都笑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如果没有母亲的鸡蛋花,一家人可能没有现在这么开心。父亲后来又悄悄的对我说了一句话:“我记得有几次,鸡蛋花里有你母亲的眼泪。”我“啊”的一声,半天说不出话来!想起了母亲的眼泪,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是母亲的眼泪救活了一个家!可我也知道,现在,母亲的微笑对我来说最重要。我不想再看到母亲为这个家而流泪,就算有泪,也希望是开心的眼泪。好想跟母亲说:您的微笑是我最大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