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经济问题东窗事发,权势转眼一场空。只是这新来的女人哪肯消停?她当初拼却一切为的哪是如今这般清苦的生活?她的不满和愤懑每到夜晚就像出了笼的猛虎,咆哮着冲向眼前这个失去权势只剩一堆皱纹的老男人。
“咔嚓”一声,关掉灯,似乎也把喧嚷的生活关在了门外,四周剩下的是停滞不动的沉沉黑夜。
楼上清朗的琴声渐渐消失,前面楼上刚才还节奏急促的吵闹也一下子荡开去,只余下一两声尖厉的号哭和玻璃清脆的碎裂声突然响起来,在空气中颤抖着,一秒,二秒……因为失去了连贯的主线,变得飘忽不定,像是影片结束灯还未及亮起时的影院里,四处游移的思绪片断,忽来荡去,感觉虚幻。
但生活本身,时常比戏剧更富于奇思妙想。那些我们目力所及的环环相扣的真实人生,才真是个最难预测剧情的连续剧的下一集。
前面楼上的战事,基本起于每天晚饭后,先是节奏舒缓的拌嘴,一个小时后,转入抑扬顿挫的激辩,再有一个小时,就只剩对玻璃和电器的噼里啪啦的情绪宣泄了。
这之后的清晨,前面楼上的女人下楼来,她是那种已经老到面色苍黄,但明显心有不甘的人。看看她脸上脂粉盖不住的沟壑里,满是对生活的不竭索求和无限的不满足。阴霾的表情,僵硬的肌肉,让她老得如此没有章法,远没有这个年纪女人应有的宽厚和从容。
前面楼上的男人随后出门。这个光秃秃的脑门上可能印着几块玻璃伤痕的男人,趿着肮脏的拖鞋。他胖脸下垂,低头走路时,甚至辨不出五官。
就是这个男人曾经多么风光,那时他手中的权力为他换来了名利也换来了这个女人。但在这个女人住进前面楼上后,十几年的邻居再也没有人跟这个男人搭讪了。“多么险恶的用心,真是可耻啊!”
楼下的老人这样教训后生——这个男人为了达到与韶华已逝的妻子离婚的目的,竟然把贤淑的妻子送进了精神病院。
不久经济问题东窗事发,权势转眼一场空。只是这新来的女人哪肯消停?她当初拼却一切为的哪是如今这般清苦的生活?她的不满和愤懑每到夜晚就像出了笼的猛虎,咆哮着冲向眼前这个失去权势只剩一堆皱纹的老男人。
多数时候男人是不下楼的,这时,他正低了头,甩出一包垃圾,“哗啦”一声惊起躲在垃圾箱里沉睡的猫。猫抖动毛发,尖厉地长叫。男人似乎受了惊吓,呆愣着半天没有挪步。
在生活里心怀险恶的人,最终被真实的人生捉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