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左、向右，向前、向后？

　　朝高处奔，往低处走？

　　快乐，痛苦？甚至生或死？

　　何时何地，我们都会面临选择：正确的选择会带给你欢笑、喜悦；错误的选择会使你懊悔、哭泣。当你选择时，你已经选择了一次，选择后面对结果时，你又得选择一次：是默默无言、放声大笑、痛哭流涕还是热泪盈眶。当选择成为选择时，我们只有接受选择。

　　我出生在一个江南小镇，那时侯家里苦，没上幼儿园的我接受八年的义务教育后，高考自费进了一所不甚著名的农业院校。当我19岁时，突然冒出了一个怪想法：不拿毕业证书，趁早到南方闯闯。结果这个念头快要付诸行动的时候，被我的父亲阻拦了。记得那是个寒冷的冬夜，父亲穿着陈旧的冬衣在校门口走来走去，眼睛巴巴地望着。当时的我意气地从的士上钻下来，甩出一张10元纸币，大声说：“别找了！”话音刚落，知道我回校取行李的2个哥们一左一右架住了我，我试图挣脱开来，直到我被他们架到父亲面前（母亲并没有来，她有严重的老胃病，受不了气且不能受凉）。我满不在乎地望着他，父亲拉着我的手就象小时侯我紧紧地拉着他的手那样，说要我陪他走走。我想也好，要出远门了，跟家里打个招呼也是应该的。父亲不识字，讲话不多。我们默默地走着，当我准备把我的宏伟计划告诉他时，他摸出2支香烟说：“点上。”我接过烟猛吸起来，脑袋里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穿这么少冷吧，来把我的衣服披上。” 父亲说着就要脱衣服，我生气地制止了他：“你干什么？”声音挺大，惹得路过的同学纷纷注目，父亲只好停止了动作，“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回家，有什么不痛快的在家歇几天就好了。”父亲期盼着地看着我。我的心登时抖了抖，但很快平静下来。我弹了弹烟灰，看着脚底下，“我准备到南方去，混得好就回来，不好的话，你和妈就当没生过我。”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父亲站住了，一动不动。那晚有月亮，月光轻轻地裹着父亲，影子长长地，很孤单。我准备接受一顿臭骂或者挨揍，甚至还想好了对策，就听到父亲颤抖着说：“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等拿到毕业证书再走也不迟啊，况且我和你妈就生了你一个，你叫我们怎么和别人说？”我恨恨地说：“等到那时候，你们又不会让我走。从小到大，我没有决定过一次自己的命运，这次我非走不可。”父亲不出声，我望了望他，无声的泪水已从他蓄满泪水的眼眶中滑落。我尽量抑制住自己：“爸，我要出人头地！”父亲猛然盯着我，“你走你走，我不拦你，我和你妈以后不要你管，就当没生过你！”我愣了一会儿，一种无依无靠的感觉登时占据了我的心。从前我经常用这种方法骗钱，钱花完之后再骗，但这次似乎过分了，因为记忆中父亲从没流过泪。我只好说出了自己的耻辱：“我欠了同学们很多钱，在学校抬不起头，你们又不能给我很多钱，我不走行吗？”浑身发抖的父亲听到我的这番话，语气反而平静了：“我跟你讲过：人穷志不能短。欠钱不要紧，我和你妈加油上班，大不了再借一点，肯定能还掉。你只要安心上学，毕业后好好工作，家里肯定会好起来的。”父亲分析起以后的日子，在他眼里，苦日子不会太长了。我迟疑起来，父亲后面的话没怎么听进去，只是反复在想：这是不是最后一次。后来，我终于和父亲回去了。

　　其实，事情的起因很简单：高考成绩很差，我想复读，父母亲却认为我不适合复读，原因在于我这个人不太稳定，容易学坏。在他们看来：复读的环境不会比重点中学（我的母校是所重点高中）要好，就借钱让我上了大专。于是，我就在学校瞎混：抽烟、喝酒、打架、借钱不还……坏事做足。值得庆幸的是，我不识字的父亲凭着朴实的言语挽救了我，当然，还有他的泪水。所以，当毕业离校的时候，我是唯一一个没有哭或笑的人，甚至离去时我都没有回头再看学校一眼。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家里为了让我有钱花，为了帮我还钱，父母亲在46岁的年纪上，2个人上4个班，终于没让我再欠一分钱。本来数学挺好的我，怎么也算不明白：2个快50岁的人，干的都是体力活（拉板车，1板车约400斤，8小时也就20元左右），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们每天吃着腌菜、稀饭（偶尔有1次肥肉），是怎么还掉我欠的3万元的？

　　去年，我女儿来到了人世间。当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时，想到了10年前的这桩旧事，我突然明白上面两个问号的答案：那是凭父母亲对儿女与生俱来的爱！我望着襁褓中的女儿，等她长大了，我要告诉她：世间有那么多选择，父母亲选择了你，你也要选择父母亲，当你选择的时候，别忘了这第一次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