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才能古是个热情直爽的人，他的声音透着一股亲切劲，完全不同于以住那些鼻孔朝天的买主们。我的心情一下高兴起来，拿出报价单，整理了一份然后给传了过去。五分钟后，桌面的电话响了。

　　“姜经理呀，你这报价不对呀？”湖南口音的古子连在电话里好象火车喘气一样。忘了告诉你，我已经混到经理了，不过我们公司除了老总和前台小姐外，大家全是经理。“有的商量的话，你下班前再给我传一份！”才放下电话，老板的电话就来了。“你电话怎么总占线？快到我办公室来。”我站在老板面前。“那个什么，就他们那，湖南那家老总刚给我电话说报价太高了，你怎么搞的？”老板躲在一团浓浓的烟雾里嗡声嗡气地说。“那，我再和他们谈谈，实在不行只好把价再压压了。”我小心地说。我知道这么说老板肯定会像皮球一样弹起来，但我想不出其他办法。

　　“压？你们谈不下生意，每次都是压价？压来压去，我们还有什么钱赚？”老板果然跳了起来。

　　三

　　我刚回到座位上，决定再和古子连商量一下。“啊！谁？姜听山？对，我知道你，怎么？我现在忙着开会，待会再谈吧！”啪，电话给挂了。

　　下班回到家里，儿子正在写作业，老婆还没回来。打开冰箱，有冻鱼、两块豆腐，几根豆角，把他们拿进厨房。正在忙乎着，手机响了。“那个什么，我不是叫你下班等我吗？那边怎么说？”我向老板报告了一下情况，还没说完，就听到嘟嘟的声音传来。嗯，太没礼貌了，我心里嘀咕了一下，不过这没有影响到我的心情。如果我连这都在乎，我早死过千儿八百次了。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忙这单生意。和古子连一通电话只要听到他怎么叫我，就知道他会说什么了，看来不降价是不行了。

　　“强盗！简直是一群强盗！”老板用他肥胖的手支着他颇有分量的脑袋，好像伤透了心。“是，现在生意就这么难做。”我小心翼翼地劝慰老板。“那你们就应该多想办法！”老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光看着我，忽而又振作起来，叫道：“去，重新传报价给予他。”

　　我返回到座位上。

　　“哦！收到了，小姜啊，你们早该给我们这个报价嘛！你等我回音啊。”电话里传来古子连中气十足的声音。我注意到这回古子连称呼我小姜，心里一热，看来没多大问题了。

　　心情很好地回到家，还未坐定，电话响了。老婆接了，冲我说：“喂，你的！”我拿起电话，好半天里面没有出声。“喂？”我问。“你手机又关了？为什么这么早就关机？”老板冷冷的声音，收了线。我纳闷，最近手机常常自动关机，看来要去修一下了，可是老板不会专门打电话来告诉我这件事吧？

　　“那个什么，我气糊涂了，那边已经搞定了，明天一早你就把东西托运过去。托运费是我们出还是他们出？”我已想不想报价单上有没包托运费，可为了安慰老板，顺口就说了由他们出，老板满意地挂了电话。一抬头，老婆正望着我：“怎么？”“老板。你知道，总是这样。”我说。“去死！”老婆抱着一叠衣服进了里屋。

　　去死？我不知道老婆是叫我们老板去死，还是我去死。可这不重要。

　　四

　　第二天去挤公车，人太多，觉得头有些晕。赶到公司，老板离我还有两米远就直盯盯地冲我说：“那个什么，你办完了事今天就休息吧，你不是还有一天假没有休吗？”“谢谢老板！”我对着老板的背影真诚万分地大声叫道。

　　步出公司，门口保安小谢见了我很恭敬地叫道：“姜经理，最近忙啊？”“呵呵。”我冲他笑笑。小谢是惟一一直叫我姜经理的人。自从去年我帮他妹妹在客户那里谋了份工作，他见了我就那么恭敬有礼。我没告诉他我并不爱听他叫我经理，可是只要他愿意，也没什么不可以，所以我没有纠正他。

　　我回到家，觉得身子有些倦，摸摸额头，有点发烧。我躺到床上，看了看手机，嘿，正好它又自动关机了，等到过了这两天再去修吧。即使它不自动关机，我也得把它关掉。老板会在任何时候找到你，他不管你是在吃饭、睡觉、如厕，总之他不管你在做什么，他都会找到你，会问你报价单放在哪里、某某公司老总的手机号是多少、老总的小蜜最喜欢喝什么牌子的咖啡，他都会找到你说：那个什么……

　　昏头昏脑不知睡了多久，儿子老婆都回来了。“喂，你怎么在家睡觉？没上班？”老婆是个大嗓门，这一叫震得我头更晕了。老婆走过来摸了一下我额头：呀，这么烫，发烧了。说着还甩甩手，好像她的手就是体温计。

　　“没事，睡一睡就好了。”“死人呀！去医院了。”老婆把我拽起来：“现在到处都是流感，你想把我们娘儿俩都传上呀！”

　　“豆，你别去医院，我同学刘小琪今天就没来上课，多好！”儿子从他房间探出脑袋。我看着儿子，现在我在儿子身上确实已经看不出来有任何天才的迹象了。也许他长了会和他老爸一样当个经理，不知他们老板会不会叫他：“ 那个什么……”

　　五

　　在医院，我听到小护士叫“姜诉山”。我明白了，那就是我。这在医院是常有的事，姜诉山就姜诉山吧，这没多大系。护士小姐有着圆圆的脸，挺活泼，她一针扎下去，我就啊地跳起来。她笑了：“嗨，你的名字真有意思！”

　　“是吗？”和年轻的姑娘们说些轻松的话题总是令人愉快的。“是不是你天天对着山倾诉？”她边用棉签划拉着我的手臂，边笑着问。“是啊！我读书时特别爱好文学。你喜欢文学吗……你喜欢谁？”

　　我非常快乐地当了两天姜诉山。这两天很好，感谢老板没有再亲切地叫我那个什么。我这么一想起时，居然有些怀念。也许人就这样，一旦习惯了某样东西就难以摆脱。

　　随便你怎么叫我，现在你知道我姓姜，我叫姜听山，当然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叫我老姜、小姜、姜经理、姜听山、姜先生、那个什么，还有姜诉山。至于姜诉山，我希望最好还是那个年轻的护士叫，这样我会比较高兴。对了，我还可以告诉我的网名，我的网名只有一个，托它的福，每天我QQ上不断有人要求我加为好友。你知道我的网名叫什么吗？嗨，你已经猜到了，不错，我的网名就是：那个什么

　　六

　　虽然现在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报价单，可是有时候趁老板不在我也会去一个文学论坛，高兴时敲几个字。我就把上面写的贴到论坛里去，想不到有很多人发跟帖。我在众多的跟贴中发现了这样的文字：葱头，是我小股子呀！我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要提醒你，你怎么漏掉了“葱头”这个名字，虽然读书时你不喜欢它，有一次你还差点为那名字和我打起来；第二我们小学同学要举行一个聚会你参加不？

　　葱头？我居然还叫葱头！这真令我兴奋，我兴奋的原因是因为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了，那时我为什么叫葱头？我还不喜欢？好了，想不起来不想了，在那一大堆名字里还可加上葱头。现在随便你怎么叫我，我不在乎。

　　我有这么多的名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