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又到了,那一望无际的麦田里一定又是铺满了小小的荠菜吧!荠菜以它的营养、美味赢得了许多人的偏爱。我是很爱吃荠菜的,但每次见到市场上出售的荠菜,我是从来不会去买的,就像我不会去买那热腾腾的诱人的玉米棒子一样。
那年,我考上了烟台一所大学,弟弟也考上了县城一所中学,本来省吃俭用也不富裕的家庭,负担越发的重了。为了能让我们能交上学费,父母更加地节俭,也更加的辛苦。只有我和弟弟回家时,他们才舍得买点蔬菜、肉类,以补充我们在学校因为节俭而缺少的营养,北方的冬天相当的冷,他们却不舍得点上炉子取取暖,直等到我们放假回家,才陪着我们“沾点儿光”。
只靠节俭是攒不起学费的,于是在农活不忙的时候,父母便想方设法的挣钱,但苦于没有资本可以用来投资,想挣钱又谈何容易呢?不知什么时候起,母亲发现地里的野生荠菜可以用来换点儿钱,于是,每年荠菜生长的季节,母亲便骑上家里那辆旧自行车,带上袋子和镰刀在方圆几十里的麦地里挖荠菜。
每天吃过早饭,母亲便揣上一口干粮出门了,中午饿了便拿出冰凉凉的干粮充饥,有时甚至顾不上吃点儿东西。春天的风总是很常见,母亲迎着风,腰间侧系着一只自制的尼龙兜,几乎是半跪在地里,埋着头双手不停地忙碌着,一棵又一棵,腿疼了,腰酸了,眼花了,手累了也顾不上停下来歇一会儿……,想到这里,我的心总是针刺般的痛,我多想自己的母亲和别人一样在农闲的时候一起打打牌,一起唠唠磕!
直到天黑得没法再干时,母亲才收拾一下往回赶,常常到家时已是晚上七、八点钟,匆匆吃一点父亲为她做的饭,便又和父亲一起来摘当天挖来的荠菜,当把这些都忙完时,往往已是半夜,而第二天母亲依旧拖着疲惫的身体出门了。
像这样连续几天攒上大约一百来斤,接下来就是到县城卖菜了。头天晚上,先把荠菜摊开。隔上一个多钟头还要起来给它洒些水,翻上一遍,防止荠菜干掉了。如此折腾几次,母亲整个晚上几乎是睡不着的。等到凌晨三点左右,母亲便起床了,父亲帮她把菜装好袋子,在自行车上拴结实,母亲便出发了。天很黑,县城离我们家五十多里,一路坑坑洼洼,几乎没几个行人,我不敢去想,廋小的母亲是怎样带着一百多斤的东西一步一步地来到县城的。我可以想象母亲是怎样和小商小贩们讨价还价以期卖个好价钱,也可以想象母亲拿到卖菜得来的钱是怎样的欣喜。只有把菜顺利的卖掉后,母亲才舍得买几个包子或者烧饼来填补一下她那辘辘饥肠,然后,母亲便拖着疲惫的身子骑车踏上回家的路。
每次回家,都看到母亲的头发又白了许多,脊背又弯了许多。我越发地不舍得在吃饭的时候去吃父母难得炒一次的菜,我总是以最快的速度用馒头或者玉米粥把肚子塞满,然后宣布我吃饱了,只为了让父母和学习紧张的弟弟多吃些菜。弟弟也许心思和我一样罢!正值贪吃贪长年龄的他却总是第二个离开饭桌,我们都明白,一向节俭的父母是不舍得浪费的,他们只好把那些饭菜吃掉。
大学终于毕业了,我没有参加考研,因为我只是想早点工作来减轻父母的担子,前几天往家里打电话,父亲说母亲去串门了,我怎能不知道母亲是向来不爱串门的,她又去挖荠菜了!我不忍心拆穿父亲善意的谎言,我更明白我的劝说从来都是徒劳的。
现在只有弟弟一个人读书了,但我们的负担并没有减轻多少,毕竟刚参加工作的我工资有限,更何况学校的费用也一年年攀升,花钱总比挣钱容易,父母一如既往地节俭着、操劳着,我明白他们是不忍心把担子扔给我!
母亲没有读过书,虽不知书但却达理,母亲以她勤劳、善良、朴实的朴素品质默默地操劳着,平凡地生活着,她不爱用语言表达她的感情,但我们却在心里深深地懂得那份朴素而伟大的爱。
娘,我伟大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