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来得并不突然,早在几天前便开始在向人们预示着它的来临。每当这时候,我总能想起那从泥淖中一步步踩来,又一日日逐渐走向苍老的父亲。

  

  此刻,雨还在沥沥地下着,肯定是吵醒了沉睡中的树叶吧,进而又相继纠缠在一起,发出一股“挲挲”的声音,难道它们也在念叨那总也数不清的情愫?于是,我又点燃最后一根烟,屋内便开始弥漫出一股柴火的味道,夹杂着这冒出的缕缕青丝,逐渐向窗外散去,重合在夜色下的雨雾里,看得出是这般的分明而清透,那划落的柴火的硝烟与随之而来的雨的味道骤然间竟混合成一股泥土的香味,那是家乡的吧,毕竟我总能感觉出父亲曾留给我的那份独有的味道,感觉再也熟悉不过了,是那般的醇厚,以至又莫名地心悸起来。似乎此刻他就站在我的面前,而我,又回到了童年。

  

  伸头望了望窗外,路边只剩下几颗灯在闪,散发着一丝微弱的寒光。夜已经很深了,父亲也早已入睡了吧,我又怎忍打扰他的清梦?只是我又不能不想起他的疼痛来。记忆中那就是一个雨天,只是雨来得很突然,父亲骑上自行车挟着两把黄油伞便往学校赶,也就是从那晚起,父亲落下了这一生的伤痛。往后的日子,每逢下雨天,父亲的右肩就会隐隐地、针刺般地疼痛起来,遗憾的是,我始终没能亲眼见到父亲那疼痛难忍时的样子,倒是从那时起,总能很清楚地知道未来天气的特殊状况来,这都归属于父亲那根受伤的肩膀,莫非就是在那时起,才开始喜欢上下雨的缘故?下雨了,即使我犯再大的错误,父亲都是不会对我有所“举动”的,于是我就偷偷乐了,也就更不明白他为何不用脚踹我的缘故了!而那时的我,又如何能懂得父亲呢?

  

  如今,离开的日子久了,也免不了会忘记许多的事情,但对这一场场雨的来临,我总是怀有一份感激的。那通透晶莹、丝丝点点的雨珠是自然的结晶,却更像远方而来的精灵,捎回了我那渴盼已久的乡音。问工作,问学习,问生活,一切始终是安谧的,平静而又透彻的交谈,就连我声音有丝微的嘶哑,父亲也总能体察出个所以然来,我想没有哪一刻能有如此的安静与执着,浑厚得几乎令我说不出话来。电话中彼此总会问问对方,那边下雨了吗?很奇怪,几乎是一种答案:“下了,下了,跟你那边一样”  !也就感觉不出什么距离与遥远之分了,那曾经日益积攒的焦虑,就在这一刻相继得到几份慰藉。而父亲并不要求我很多,虽然他每次打来电话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对我来说,一切都满足了。

  

  我不知道,明天这雨是否还会一直延续下去,但我知道,我一定仍能闻到这下雨时的纷香,自然也会给父亲打个电话,时间不是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