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有兴致的人，像往年一样，养了很多盆花，并把墙脚的砖翻了，种上丝瓜、扁豆，栽上葡萄。一个夏天，葡萄就遮了半个院子，丝瓜和扁豆更快，并且没有门户之见，到处蹿，邻居家的房顶上、墙头上到处都是厚厚的绿秧子。

　　母亲去世后，父亲就不爱说话，一句话不对，就大嗓门，发脾气，弄得我们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劝妻子：老小孩，小小孩，都是要人宠着的。惟独儿子和父亲没大没小，看他们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样子，让我这个做儿子的，看着都眼热。

　　有一回下大雨，院子里的排水不及时，往屋子里灌。幸亏当时儿子贪玩，在爷爷那里住下了，爷孙俩忙了半夜，从此，一阴天，儿子就要给爷爷打电话。从爷爷那里回来，儿子最后一句话常常是：有事别忘了给我打电话。甚至还当着父亲的面教训我：你是怎么当儿子的？也不想着你爸爸？看着父亲笑得眯上了眼，我的尴尬变成了受用。

　　昨天晚上儿子回家，拿来了扁豆。说是和爷爷从房顶上摘下来的，我感到很惭愧，两天没去，害得父亲要去爬房顶。儿子说不是，爷爷扶着梯子，他上去摘的。我拿起扁豆，闻到了浓郁的童年气息。炒了扁豆，我放开喉咙就吃了一大口。看妻子和儿子吃惊，就说，我从小就最爱吃扁豆，那时候咱老家院子里都种满了。这扁豆看起来笨，吃起来香，尤其是豆粒，那个香啊。

　　整个晚上，我满脑子都是老家和童年的味道，还有母亲的身影。后来在书房里，无所事事，泪水忽然流了下来。